前言:《光阴的故事》---对于每位长者而言,每当回首流逝的岁月,必会重现他们丰富而又具魅力的生命故事。以长者为主要服务对象的“乐享夕阳”机构养老支持项目将以叙事疗法为基础,结合口述史这一研究方法陪伴长者回顾其生命历程,记录下每一段光阴的故事。逝去的过往,借助回忆又散发出最初的味道,因为回忆,生命得以丰润,岁月才满溢诗情。 在倾听中,再次感悟生命的奇妙与珍贵,并籍此实现怀旧与重现、分享与感恩、传承与见证。 讲述人:王红军 访谈人:王银果 摄影人:王银果 整理人:刘若楠、易芸丽 访谈时间:2017年7月20号下午至7月21号上午 访谈地点:金水区中心敬老院3209房 主人翁参军时的照片 原生家庭 王红军爷爷1951年出生,今年66岁,有一个姐姐,一个妹妹和两个弟弟,在家里排行老二,兄弟三个的名字依次是红军、万里、长征。父亲是两万五千里长征走过来的红军,母亲是其父亲部队医院的院长。
幼儿园前期记忆 我有印象开始是在武汉,在武汉军区住,武汉东湖幼儿园,那时候不到四五岁不能上幼儿园,我就在家,后来大概四五岁我们就从武汉搬走搬到洛阳,在洛阳军分区(洛阳老城),那时候还没西城,我父亲是政委,还有司令员,我们两家住一个小院,都是平房没有楼房。那时候我印象最深的时候我们院里有梧桐树,我叫司令员的老婆叫大姨,她打的梧桐籽说这个可好吃,叫我尝一尝,我一尝就是然后就一直吃,那个籽可软可香,我也没剥皮,当时我都不知道,就住院了,吃的太多中毒了。等我醒过来的以后,我看我在医院输着液,两个护士说等会儿咱们弄开水泡馍吃吧,因为吃饭的时候到了,天黑了,我那个时候也觉得有点饿了,正好我母亲骑着车过来说“醒了醒了,饿不饿”,我说我也想吃那开水泡馍。我母亲说好好,咱不吃那个,那不行,我一会儿给你下面条,下鸡蛋面条。因为刚醒过来三四天没醒一直在输着液。之后啥都没干就一直在那玩。 主人翁和母亲及弟弟的合照 幼儿园时期的记忆 我们在洛阳军分区停的时间不太长,之后就搬到河南省军区,那时候住的是梅花楼,楼是几瓣,这种是部一级的住的,我父亲是后勤部政委,后来我就上了河南省军区幼儿园,上学了以后,我想回家呢,阿姨不让,没有家长接不让回,但是那个门可小,翻着门跑出去我自己回家了。阿姨找不到我,慌了,赶快通知军区,军区警卫连全部出动找我,哪都找不到,我也不知道我在家,后来通知我父母亲,我父母亲找个人准备找我,一回家一看我在家,后来就赶快带着我去幼儿园说了说,阿姨也没有惩罚我,我父亲位置在,她也不敢惩罚,就说以后不要乱跑,你要想回家给阿姨说一声。
小学初中时期记忆 等幼儿园毕业我就到军区小学,纬三路小学,在上小学六年级的时候赶上文化大革命就都停课了,一直停着。
后来以后我六年级毕业就到省直中学了,那是按离家远近来分的,那时候我父亲调到省政府了。你们可能不知道,那时候有军宣队工宣队,部队衣服上有四个口袋的都是干部,两个都是战士。然后有天我们正在那上着课呢,有个当兵的干部过来把老师叫出去,我们不知道咋回事,过了一会儿老师进来说王红军你出来一趟,当兵的问我说:“你叫王红军是不是,你愿意当兵吗”,我说我愿意,那时候我是初一,1969年我正好18。然后我就直接拿着书包出来,北京吉普在门口停着,我坐上车然后拉到军区二里岗仓库,然后当兵的拿出来一张纸让管仓库的一看,就给我拿出来一套衣服,没有领章、帽徽,我把衣服领了穿上坐上车就给拉到中牟的新兵连。
我到新兵连,就几个老兵在那,给老兵一交代,我就在那该玩该吃。后来以后有天晚上,我正在睡觉,来了好多车,进了好多人,后来就给我分到新兵连班在那训练不到一个月,每天就正步走,排队,该吃饭的时候吹号,该睡觉睡觉,很正常,后来,就分配到解放军第159医院问什么时候走说等通知,我们拿上背包,有车拉着我们到省二招(军区第二招待所),说在那等车,我们在等车后来拉到驻马店下了车,驻马店159车在那等我们,给我们拉到。
到159以后,我当时被分到警通班(警卫通讯班),我分到门口,刚开始站岗,一小时一换,后来慢慢的不站了,摆了办公桌在那坐着,去了以后有当兵的过来就问有介绍信没有,有介绍信……不是当兵的问干什么……。在那干了一段,后来武汉军区在159医院成立护训队通知我去参加后勤队,后来又给我调到外科,哪个战士们骨头坏了,不能动,女护士搬不动我就帮她们搬病人,我在武汉军区护校上了半年,有医师给我们培训怎么照顾病人,我当时觉得没什么难度,学的都会,我干的可好了,输液啊扎针啊我一针见血,喂药。那时候159比较破,也是遗憾的地方,别的科室有夜班有人往那送一般都有人打电话让我帮着送,他们女护士也去啊,胆子小,我就陪女护士一块儿去,她们胆子小把人弄进去以后再走,那个地方可阴森,还没有灯,我给她们壮胆。那时候小儿科一个女护士病了,她们人手不够我去那也帮过忙,后来就回来了,小孩儿扎针我也会。
我就在医院一直工作了将近两年,之后通知战士复员,我给护士长说我想复员,往上反应,后来有次我在上班,院长他老婆认识我,去了以后说:“红军,下班以后你去家”,我说干啥,她说你去家里再说,然后我下班就去,她说部队让培养你了,还是不回去吧,我说我想回去,她说你再考虑考虑,我说行,然后我就给家里写封信问家里啥意见。后来院长他老婆让我去说我母亲来电话了,既然想走就走吧,院长过去在部队是我母亲医院的一个大夫,听我母亲的,我母亲是院长,然后我就复员了。复员以后我回来分到郑州第二柴油机厂,那时候工人工资30多块钱,只有二柴去了以后就41,在金属加工车间我干车床,干了一段干的挺好的,有一天我正在工作,穿的油不拉几的工作服,厂办公室来一个人说红军你到办公室一趟,我想叫去去吧。有个人说:“你叫王红军是不是”,我说我是,他说:“你愿意当警察不愿意”,我说我愿意,他说:“我是郑州市公安局的,准备让你去公安局”,然后给了个通知书,让我明天拿着去西大街33号报道。第二天起来以后我骑自行车就去了,我也不认识,看到一个办公室就进去了,有个人问我说:“你干啥”,我给他说明情况,他说:“你叫王红军,行,以后你就在这干了,明天来领衣服”,我去上班之前就已经和工厂谈过了,第二天去领衣服,上班。那时候是有国徽、红领章,要不是一身蓝或上白下蓝。
公安时期的记忆 主人翁干公安时的照片
我在郑州市公安局干着干着,局里说准备成立巡逻队,因为晚上案件特多,晚上不都下班了,那案件可多,截路里干啥哩都有。成立巡逻队,治安科(治安处),我去了我就是新人,我们去了几个人,人不够,那时候叫武警就是现在的公安部队,又调了3个人,我们3个人去了,就骑车三轮摩托,满郑州市巡逻,大街小巷转。一开始就我们3辆车一共9个人,巡逻完以后抓住回来,审完该关关,第二天休息,后来,抓的人多了,局里一看,干脆成立治安大队,你不能晚上干白天还干,然后等人多了就分着班,西郊一班,东边一班,我们的大队长说你跑哪路,我说我这个星期跑西路,然后带着四辆三轮摩托车跑西郊那一片大街小巷的转。国棉几个厂的小路都得转,一开始你摩托声音那么响,犯罪的一看你车过来了(除了公安局有那摩托车别的没有)就跑了。那巡逻我们得巡逻,有一天晚上,我们巡逻正走着,我在前边带路,我看见三个男孩和一个女孩在一起往前走呢,走着走着我看见有个男孩拉着想拐,女孩就打,她不愿意,我一看那人肯定不是好东西,我说我搁前边截住他,你们从后面,截住以后把他们分开,以防他们统一口径。我问那个女孩,你叫什么名字,她说:“国棉三厂,下班回家”,我说你认识这几个不认识,她说:“不认识,我下班回家,我想转转,他们截住我非说让吃饭去”。那三个男的他们之间都认识,他们分开坐着有人看着,我说你认识她不认识,他说:“认识”,我说叫什么名字,他说:“小红”,人家不叫小红,我说女孩子叫小红的特别多,你认识的是不是叫小红,他说是,问那两个男的他们都说不出来,我说走回去,带回局里,分开一问,都说不出来,就关了,女孩放了。后来那女孩回去,她说:“你不能让我单独走啊,单独走了万一再出什么事咋办”,然后我说我来送你,你们继续审,审完以后关起来。我问她家是哪里的,她给我说,然后我给她送到集体宿舍门口,她说你不上来坐坐,我说不了,因为她们是一个宿舍,一个宿舍不止她一个,有好几个女孩子在那休息我去了不太好,我说那你休息吧,她说谢谢叔叔,我说不用谢,有什么事你打我电话,我给她写上我电话,我想这不很正常嘛,哪还有什么事。
后来有一天,我正在局里坐着,我们局里接电话说找你的,我说谁,她说你还记得我不记得,我说你谁啊,然后她给我说,她说你能不能出来一趟,到民工路有事,我说行。我去了以后停车,一看两个女的,那个是她姐姐,她说我姐姐也感谢你,我说这是我们应该干的,她说我们感谢你请你吃顿饭,河南烩面,我说算了不用,我说回家有饭,她说你是不是看不起我们,我说行那吃吧,吃完饭我说多少钱算算,她说你不用。等回去哩,她姐姐骑的自行车,她没骑,我说还送你回家,我开着摩托车送她,她说叔叔你家在呢住,我说家在河医二附院经八路那,她说可以去你那看看吗,我说可以,我带她上去,那时候我老婆上班家里没人,我说这是我家,后来估计她想我单身,是不是我不知道,为什么要去家里,她看我有家了也就没再联系了。
还有一次晚上我们正在巡逻,在国棉几个厂,厂里边的几个路小点,一个售货的出来叫住我们说站住站住,我说怎么回事,他说那个打麻将赌博的你们抓吗,我说抓啊,哪有啊,他说……我说带我们去上车,他说不能开车,一去他们听到车响想着公安局的来了,我说远不远,他说不远,我说走,有一个人看车,我们几个人过去,去了以后,在楼下让几个人等着,我们剩下的都上去,我说你敲门,他帮我们敲门,里面的人问:“谁呀”,他回答:“我”,里面人:“你不没钱了你咋来了”,他:“我又借了点钱”,然后里面的人说等一下等一下再开门,门一开开我们就冲进去,我说不许动,二层楼赶快跳楼往下跑,说开枪吧,我说不用我们底下有人,桌上摆着麻将和钱,那时候还没有100的都是10块的,也不可能点钱啊,我说都蹲下,然后一包包起来,我说走把他们带回去,然后审审该关关,这都是干的实事,像这种案件特别多,但都得考别人举报,人家不举报我们不知道谁赌博,不能去人家家里呀。 公安大队没有安装警笛的警车
我们呢弄得人多,一到该枪毙人的时候,都通知我们,我们都去,去八科在农业路那,去监狱,我们骑着车到院里都等好,那边把人押在大卡车上,挂着牌,武警带着,前边开路,后边都是我们的人,一直到刑场。我们下车后把刑场都围住,法人宣布完以后,那武警都带着口罩,两个人架着罪犯,然后武警朝他开枪。我们都在现场看别的谁都不让进,像咱国家执行都是枪毙,不像国外都是电刑啊,打中毒针啊什么的,不过这也好,政府这样做都是应该的这种人你不抓了,以后等他偷了东西打了人,他也没受惩罚,他还去干,杀人这种案件弄着以后枪毙,他一看人死了他都不敢了,还是有震慑作用的。
还有一次大概是八几年的时候,我们下了班回去,那时候都可晚了都是12点下班,我是在河医二附院就是老省体育馆对面。下了班以后我回家我们都是三轮摩托,回家脱了衣服睡觉,听见外边的摩托车声,在下边叫我,我说什么事啊刚下班,他说赶快赶快穿上衣服带着枪有急事。那你咋说赶快穿上衣服去那,到了以后我们一个战友,下了班回去,在桃源路郑州大学南门,很黑被杀了,枪被抢了,赶快开着大车和我的北京吉普我们都去了,现场派出所包围,地上一滩血,后来到医院就不行了,马上通知郑州市全部戒严,派出所全部出来各个路口看着,我们都坐镇,在办公室,后来来电话说在德化街被抓。当时他们两个人走着走着看见警察就跑,他杀了人也害怕,正好一个女的骑着自行车,他把人推了抢着自行车就跑,那女的就喊“抢车了抢车了来人呀”,正好德化街派出所带的人在那看着就给抓住了,抓住以后一搜,搜出一把枪一对枪号就是我们那个被害警察的枪。当时把人抓走一审没多久就枪毙了。后来局长交代,他们在市里一共有两个人,他们一看我们那个战友骑车自行车,装的枪可鼓,一看就看到了,他们就跟着,在桃源路可黑,他们拿着杀猪刀给我们那个战友捅死抢了枪就跑。当时一审就知道那个人的名字,家住在呢,抓了以后往网上报没几天法院就判下来了,立即执行。枪毙的时候我们的人都在那里,枪毙完之后我们恼了准备再给他几枪法院不让,等法院车去了之后,死尸搁上去拉到火葬场火化后通知家属领骨灰。
干这个就很危险,像当兵打仗一样都很危险,一般人干这个都不能怕,我79年刚干公安时我父亲说你要怕死你就别干,你要不怕死你就干,我说不怕,就干。你像我父亲两万五千里走过来的,我母亲是我父亲部队里医院的院长,他们不怕那我更不怕。 结语: 感谢老人将他们如此宝贵的故事讲述出来与大家分享。接下来,还会有更多精彩的内容呈现,敬请期待吧! 感谢:金水区中心敬老院的大力支持! 备注:文章中呈现的文字和照片,均已经过老人同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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