鸡蛋的故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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鸡蛋的故事   

　　李老太和白妮是一墙之隔的邻居。

　　李老太有个让她荣耀的儿子，是县里某部门的人事科职员，这职员只有个别人知道，因为李老太对外说是科长——职员也好，科长也罢，在我们这个一二百人的小村里可算是“大人物”，李老太因此也成了村里说一不二的“厉害老太”。而白妮呢，父母公婆皆逝，无兄弟姐妹相帮，几年前一场车祸中又死了丈夫，拉扯着不到十岁的一双儿女度日，生活甚是艰难。好心人劝她改嫁或找个“倒插门”，她怕儿女受气，始终没答应。

　　这年天遭大旱，地里收入不佳，白妮只好靠几只母鸡屁股来支撑一家的开销。可是屋漏偏遇连阴雨，一场鸡瘟，十只母鸡仅剩一只。可能孤单，这只幸存的鸡和李家剩余的两三只混到一起不回家，时间长了蛋自然也下在李家。

　　一天，白妮女儿秀儿病了。“妈，我——喝鸡蛋茶……”高烧中的女儿这句话让白妮心酸：为糊口，家里鸡蛋全卖了，秀儿长这么大就喝过一次鸡蛋茶……眼下咋办？家里仅有的20多个鸡蛋为给女儿买药全卖了！情急之下自然想到那只幸存的母鸡，就叫儿子优儿去李家要几个鸡蛋。

　　优儿到李家一看，大门敞着屋里却没人。“妹妹急着喝鸡蛋茶，先拿几个回去，等李奶奶回来了再来告诉一声”想至此，优儿就到鸡窝边收了3个鸡蛋，捧着正要出门，被带着侄子大愣匆匆而回的李老太撞见了。“李奶奶，秀儿病了，想喝鸡蛋茶，我妈叫我……”没等优儿说完，李老太劈手夺过鸡蛋摔在地上，揪住优儿衣领对外大嚷：“快来看啊，白寡妇要儿子做贼啦……”人们闻声纷纷涌了进来。“这鸡蛋是我家母鸡下在你家，不是偷的……”李老太听优儿这样说，更加恼羞成怒，一把将优儿推倒在地：“贼娃子，你真会贼喊捉贼讹人，大愣，给我打！”傻大愣闻声而动，操起扫帚劈头盖脸地向孩子打去……

　　白妮正等得着急，忽听见儿子的哭叫声，忙丢下病中女儿跑到李家一看，优儿在地上翻滚着躲闪打来得扫帚，嘴里连声说着：“鸡蛋是我家鸡下的，不是偷的……”白妮扑在儿子身上用身子挡住落下的扫帚，人们这才回过味儿来，把正打得起劲的傻大愣拉住了。旁边的李老太不依不饶“贱寡妇你听着，日子过不成找个主儿干脆，少教娃子在 这里偷偷摸摸，这次就便宜你们，如果有下次，非叫人打断你娘俩的双腿……”

　　“妈、哥，我不喝鸡蛋茶了，咱回家吧”烧得嘴唇发白的秀儿不知啥时来到李家，白妮娘仨抱头哭成一片，哭声让人们心头沉沉的……

　　从此白、李两家互不来往。

　　八年过去了，八年的变化不小。

　　在“三下乡”、“一帮一”等活动带动下，白妮办起家庭养鸡厂。秀儿为让哥上学，中学毕业主动辍学，回来帮妈养鸡。娘俩起早贪黑、辛勤苦干，加上品种良好，技术过硬，如今一天能收一百多斤鸡蛋，收入可观。

　　李老太却在走背运，荣耀的儿子被精简下岗了，现在在城里贩卖鸡蛋为生，虽然有点收入，但名誉上李老太一时接收不了。想到这些，她常常唉声叹气，以前那盛气凌人的气势已当然无存了。

　　高考揭榜，优儿以全县第一的成绩考上了清华大学，是全县第一个清华生，也是我们村第一个“状元”。整个县轰动了，采访的、录像的、道贺的、求教方法的、本村的、外庄的……这些天白家门槛都踢坏了。白妮做梦都在笑……

　　今天县里派车送优儿去北京上学，全村人几乎都来送行。白家屋里、院子里、大门外站满了人，大伙把自以为最好的物件拿给白家，以表对“状元郎”的敬意和祝福，（就连傻大愣也来凑热闹，把自己捏的小泥“四不象”送给了优儿）把白妮娘仨感动得不知说啥才好。惟独不见李老太的人影，细心人通过李家门缝儿可以看到，李老太正抱着一包物件在院子里走来走去。

　　汽车在送行队伍的簇拥下徐徐驶出村子，优儿把头伸出车窗，不停地向大伙挥手致意，“好好学，别想家……” “哥，别忘了写信！”白妮、秀儿走在车旁，均已泪眼模糊……

　　“等——等”大伙回头看去，只见李老太掂着一塑料兜茶鸡蛋向汽车蹒跚着走来……